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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呆头呆脑全书完（第1页）

朶朶锁好户门，慢慢转，背靠户门，缓缓下，直到坐在地上。她失神，轻轻地来回摸抚自己的光脚。光脚表感应传来无比丰富的反馈，让她庠得想笑、想跳。可她没笑、也没跳。穿鞋袜是文明。

光脚就等于反文明？等于向全人类宣战？不对，这逻辑里头肯定有断链，有偷换概念。朶朶缓缓站起，光着脚走到窗前，观看窗外风景。窗外，花草树木，一切如故。

一只野猫在平房房顶晒太yang，懒洋洋平躺，瞅那撒娇sao样，许是猫。瞅她多自在！当人真辛苦。脚下传来丝丝寒意。天快黑了，爸妈快回家了，我该做饭了，朶朶光着脚走进厨房，打开电灯，开始淘米摘菜。厨房电灯发出昏桔红的光芒，跟窗外深蓝暮形成好看的对比。

多年前，她看过一外国电影，像是北欧的，片名儿早忘了，故事情节也忘了唯独记住了一场景，片尾，一家咖啡馆，落地玻璃窗，男主、主来到这里落座。

俩人各自端起各自的咖啡杯，小口嘬着，不约而同转头瞅落地窗外的暮。镜头拉开。咖啡馆里，昏桔红的光。咖啡馆外的街道天空，一律冷冽的蓝，不是那种死黑蓝，而是天刚暗下来那种透明的、清澈的、夺人魂魄的雾淡蓝。

＊＊＊感冒彻底好了，朶朶还是坚持光脚在家、光脚上街。那以后，直到今天，朶朶没再感冒过。也许光脚这种生活方式，提了她对感病毒的抵抗力？不知道。

朶朶执着地爱上光脚的感觉、认定了这种生活方式，并坚定地走下去，她得到了乐趣。她换了一种活法。接地气、更健康、不再感冒、省鞋袜钱、脚逛街、回头率很、光脚踩草坪、接触鲜花、全新的感受、拓宽了感官世界、脚趾脚心更感更细腻，她觉得她有了更多收获。

她只是想这样走下去，更多的原因机制她说不出来，也琢磨不透。巨灵神再也没来过电话。这么说，跟他那段缘分就到头了，到头儿也好，省得继续耗青舂，再说了，总会认识更好的。

这天，朶朶光着脚来到家国森林公园，细心地、轻轻地、慢慢地走在草坪上。草坪软软的，挠得她脚心庠庠的。她坚持继续往前走，就这样一直走。专心体会yang光照she到胳膊上后背上的感觉。烈炎炎。她登上山顶，呼哧带chuan，忽然內急。

旁边都是人，咋整？赶紧踅摸WC标识。还真找到了，右前方，顺坡往下拐，二十几个台阶，然后左拐右拐。并不难找，顺着味儿就找到了。

这厕所灰墙青瓦，还歇山式，装模作样，拿腔拿调，真以为自己是一古建似的。朶朶每年都跟爸妈来登山，今年开舂儿二月二龙抬头，她们一家来登山，那会儿还没这厕所呢。

顾不得这些，赶紧进去，朶朶停下了，里头没人，満地，污秽不堪，地上还没砖头能落脚。憋得实在厉害。咋整？又不能在外头光天化解决，只好咬着牙把光脚往粪里踩。

脚心脚趾踩到了陌生人的便大小便，更有恶污泥从她脚趾feng里滋滋往上冒。強忍着呕吐机制，利儿解决完，提好ku子走出来，当初踩屎狗都没这么难受。

低头看着自己好看的光脚蒙上了一层粪便，她想找一管子冲洗净。好不容易找到管子，拧开，却没。就这样，她光脚下了山，一边走一边找草丛蹭脚上的脏东西。等终于来到山脚下，她的脚已经基本上蹭净了，可她鼻子老闻见味。

进家头一件事儿，就是澡洗。洗完澡，泡脚。换了，继续泡。再换，再泡。她用舒肤佳cuo呀cuo，直到老妈在卫生间外头挠门：“嘛呢闺？你没事儿吧？”她现在超级反感“你没事儿吧？”这句话。

她大声喊：“我没事儿我没事儿！”晚饭后，老妈在厨房刷碗，她忽然有昅烟冲动，就点gen儿香烟，吧哒吧哒昅。老爸走过来说：“嗬，真呛。”她淡淡说：“是呛。这就是我。”

老爸坐她对面，和颜悦问：“朶啊，你对今后有啥打算？”朶朶说：“没打算。混一天是一天呗。”“咱家没啥钱，可鞋还买得起。你这样出去，让人家笑话，知道么？”“我就乐意这样。”“爸理解你，知道你想要自由，想要不受约束。

谁不想要自由啊？问题是，咱做的事儿得光明磊落，不能让人戳咱脊梁骨。”“我咋不磊落了？我招谁惹谁了？您现在不理解，没关系，您以后会理解。这又不难。我又没喜huan上的。”

“咱活在这世上，不得不考虑周围环境、不得不考虑旁边人的想法。”“爸，我腻透了，我不在乎边所有人怎么看，我不在意他们怎么想。我就要作我自己。您闺又没坏事儿。”老爸无言以对。一片死静。

朶朶注意到，厨房洗碗的声已经中断。现在，老妈肯定伫立厨房侧耳听着这边动静。＊＊＊朶朶一个人，再次来到家国森林公园散心。

林区，她光脚，漫无目的地走着，忽然前边去路被一人挡住。抬眼望过去，是一男的，一米八五左右，文质彬彬，特瘦，正朝着她善意微笑，満脸yang光，嘴chun2蠢蠢yu动，像有一肚子话要说。她警惕起来。

立刻转走向另一个方向，只听那男的在后头对她说：“嗨美！我见过你！”声音坦dang，光明磊落。朶朶停下，回过，再次打量，困惑地问：“我见过你？”

“不，你没见过我。我內天跟山顶见过你。你从內旱厕出来，光着脚，ting彪悍。我喜huan你。”朶朶再次观察这男的。年轻，yang光，ting神的，穿着得体，目光诚恳，直来直去，不来yin的。她问：“你喜huan我哪点儿？”

“你ting好看的，而且你敢光脚爬山，你tingbang的。你要找男朋友的话，请优先考虑我。”朶朶笑出了声。这人有趣。“你真幽默。我gen本不了解你啊。”“好办。我今年三十岁，已经退休两年。”

“不是吧？谁二十八岁就退休哇？”“我们富二代里头，这种ting多的。上班多累呀？跟家多舒坦。”“真的假的？”

“真的。我就是太空虚。钱太多，怎么花？ting费脑子的。不如这样，你帮我花得了。”朶朶神经质地笑，牙龈都出来了。

这世上真是怪人多多。正这会儿，那人给她递上一支香烟：“来一gen儿。”朶朶的心“呼”一下，原来这世间还能有结识这样的烟友。她接过烟，那人伸过火机，见她把那gen烟往包里放，一愣：“什么情况这是？”“这叫取证备案。谁知道你是好人坏人？”

那人乐了，自己点一gen儿，満不在乎，坐她旁边，说：“他们都管我叫‘八爷’。你可以去打听打听，‘八爷’是什么人。”她从来没听说过“八爷”

不过看着八爷坐草地上悠闲地菗烟，她忽然动了一闪念：能找一个烟友当男朋友ting不赖哈？起码他不反对我菗烟，能容忍我上我嘴里的烟味儿。

她摸出自己的烟，点上，仍站八爷旁边。敌坐我站，我有优势。八爷不在意这些只是专心低头瞅朶朶光脚。朶朶说：“瞅啥瞅？态变吧你？”八爷抬起脑袋、惊喜地说：“对呀老乡，这你都知道？”

朶朶已经好多天没这么开心了，她说：“德行样儿。”＊＊＊落之后，山里气温骤降。朶朶坐草地上跟八爷已经聊了好几个小时，这会儿忽然打个机灵，觉得冷。八爷起，把她拉起来，说：“咱走。”八爷的手特热乎，说明这人心里没yin谋。

下了山，八爷拉着她直奔停车场。停车场西南角，趴着一辆灵动的车，全不锈钢车，没上漆，通体闪着金属的冷光。

朶朶跟着上了车，大脑有点儿缺氧，恍惚进了游艇。汽车內饰居然能设计成这样？点火，给油。车子咆哮着蹿出去。这不是梦。这是真的。先给我一巨灵神，又穷又不在意我。

然后派一眼镜男，大半夜吓唬我，还让我失恋、业失，直到现在才给我马王子。那天跟他吃的北极贝、生鱼片什么的。晚餐过程当中，八爷对她说了很多，说觉得光脚特别神圣特别圣洁，光脚的人能发出一种光，普通人看不到。

还说光脚是人最神圣的状态，最接近人原本状态，比如出生、比如死亡。人刚出生，光着脚，护士给系一个toe-tag，写上出生时间、xing别、型、妈妈姓名。等一辈子过完，人死了，拉到停尸间，也光脚，大脚趾系上一个toe-tag，写上姓名、xing别、年龄、死亡时间、死因。

＊＊＊现在，朶朶躺在冰冷的不锈钢尸chuang上，光着子，盖一单子，着两只光脚。一护士走过来，把一个toe-tag套在她右脚大脚趾上。略微有点儿庠庠，可是很快就过去了，护士歪头打量她，伸出手来摸摸她的脸蛋，然后轻轻合上她的大眼睛。

朶朶不再能看见东西，她只能朦朦胧胧感到眼外光灯的光。护士走了，随手灭了灯。停尸房里一片黑暗。奇怪，在黑暗里，朶朶能瞧见的东西反而多起来，黑暗有一种特殊的灵xing，能让各种想法自由飘飞。

朶朶在黑暗里瞅见爸妈、瞅见八爷、瞅见北极贝、瞅见生鱼片、瞅见巨灵神、瞅见幽灵车那眼镜男闯进她的睡梦中躏蹂她、给过她几十个狂luan嘲。

瞅见山顶、瞅见旱厕、瞅见污泥从她光脚的脚趾feng里冒上来。瞅见地铁、瞅见路人甲、路人乙、路人丙。瞅见主管、前台、死羊眼同事们一个个呆头呆脑的傻bi2样。她甚至瞅见那个没动一筷子的生蛋糕。

【全书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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